Skinless

_Wherever you lay your eyes upon.

I

　　當成川悠也在和韓方公司討論工作細節的同時眼神不忘盯防距離他二十公尺處的黃瀨涼太，那小子從出發那天便顯得死氣沈沈，明明通告剛敲下來的時候還興奮地計畫要去哪邊帶些什麼特產回去，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縱使在工作的表現上依舊無懈可擊，但在私下的相處實在讓人無所適從。

　　『你到底怎麼回事？』成川悠也一副哥們的態度拍上黃瀨肩背，表示一種微弱的打氣與安慰。好歹也是自己帶了很多年的藝人，還是第一次看見對方這樣。

　　黃瀨瞭解他那不會安慰人但又不得不和自己關心幾句的經紀人有多無奈，可他就連自己到底在低落什麼也不太曉得，於是只好話鋒一轉：『小成川和你那個對象處得如何啦？』強裝鎮定。

　　『嗯...他這次竟然會關心我去哪裡耶，這算進步了嗎？』不過人家經紀人也不是幹假的，怎麼會不知道黃瀨是想敷衍了事。『那你之後想同居的那位呢？』

　　黃瀨涼太撐著下巴，心想同居嗎，其實以前他從未想過要和黑子一起生活，他們甚至很少有過正常的「約會」，除了那次看夜景之外總是在房裡做這做那，更不用提他對那人在生活上的習慣與態度有多一知半解。可這次黃瀨卻非常自然地在洛杉磯找起兩房一廳的公寓，甚至只要主臥大點的格局他也會多加留意，所以，到底是怎麼了？

　　『上次...我上次看見他身上有痕跡，別人留下的痕跡。』

　　黃瀨瞇著眼望向落地窗外，辦公大樓的會議室正好面對西邊，座落都市叢林中最西的位置，讓那片漂亮的晚霞完整呈現眼簾，陷入黑暗以前最為閃耀的光芒。

　　『他...還有別人嗎？』原來是劈腿，黃瀨涼太竟然被劈腿！成川內心旋轉著千萬個不可思議，邊鎮定地回應。

　　『我知道他一直都有，反正我們也沒在交往，嚴格說起來只是砲友而已。』黃瀨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面，摀著自己疲倦的雙眼。『之前我以為他只肯讓我在他身上留，還以為有什麼特殊意義...』

　　反面解釋，不是黑子原本就不在意有誰在身上留痕跡這點，就是黃瀨對黑子而言不是特別的存在。無論哪點都讓他覺得心煩意亂。

　　十幾年的交情，黃瀨定義自己是留在黑子身邊時間最長的人，他知道黑子的其他床伴總是僅限一晚的 ONS，黃瀨之所以能這樣接受或許是因為無論他如何將黑子被別人抱過的怒氣發洩在本人身上，黑子也不曾想要離開這樣的自己。或許他是唯一一個能和黑子維持這麼久關係的人，所以他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自大，也開始無理取鬧起來。

　　成川伸手拍拍黃瀨，然後用他一貫的比較法來意圖安慰黃瀨：

　　『我的那個他也是...原本私生活很糜爛，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時候我問過他為什麼要這麼糜爛，他說有時候專一會使人感到沈重，所以必須這樣。之後有一天他突然正經起來，不再隨便和人睡了，我又問為什麼，他說只是不能接受有人因為他這樣而感到受傷。』

　　成川當時認為那個「有人」或許指的是親人，如今想想若是親人，絕不會用這麼曖昧的說法。

　　成川一直知道黑子喜歡黃瀨，但那一定只是年少懵懂的情感轉化成為對於偶像的崇拜，人類不可能為了那種遠在天邊的存在做出什麼實際上的改變，因為人家看不見，看不見便失去了所有意義。

　　『他一定是喜歡上誰了，但那個人不是我。』成川說著說著就像孩子一樣趴上桌面不想起來了，他真是絕望透了，明明是要來安慰人的結果現在變成被安慰的對象了。

　　黃瀨仿造剛剛他所受到的待遇拍拍經紀人肩膀，忘恩負義地說著風涼話：『沒關係啦，他不是喜歡我嗎？那好歹小成川還有利用價值呀！以後至少還能當個朋友嘛！』

　　『黃瀨涼太你是惡魔......』依舊趴在桌上的成川無力道。

　　『別這麼說嘛，改天可以把他帶來見一下偶像，能夠穩固一下你好友的位置。』

　　『關於這點...』成川咻地一下從桌上起身，然後一臉沮喪。『之前我也邀過他來攝影棚，卻被拒絕了。』

　　看看成川悠也這有點搞笑的動作，黃瀨涼太覺得自己學生時代明明也沒怎樣但大家都叫他殘念帥哥殘念帥哥，恐怕眼前的這一位根本比他還殘念吧。

　　『他為什麼不來？通常見偶像不是很興奮嗎？』黃瀨半邊唇角勾起，笑得有些無言，不過轉念一想：『因為我認識他？』

　　『是你以前的同校同學，不過你應該不認識他。』

　　『欸——是誰？搞不好我認識啊？』

　　『好，那我問你，你還記得國中隔壁班坐第三排最後一個位置是誰嗎？』

　　『怎麼可能記得啊。』

　　『對啊，每天經過這麼多次又顯眼的位置你都沒印象，他說你好像從來沒有正眼直視過他，所以講了你也不知道誰吧。』

　　『也是......欸怎麼扯到這裡來。』

　　『是你自己要問的。』

　　『……』

　　『……』

　　『天黑了......』

　　『嗯，天黑了......』

　　

II

　　當時黑子和綠間表示晚上他必須回自己老家過夜時，男人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讓黑子百般疑惑，不過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那個表面上是成功的男人背後的賢慧女人，實際上卻是掌管綠間家大小事情的綠間由美子，開口說著「難得全家聚在一起，小哲別這麼掃興嘛」便得到真奈的強烈支持，加上真一叔叔一錘定音的「就這樣吧」，黑子哲也怎樣也不能再厚著臉皮提起要離開的意思。

　　但是那個綠間真太郎難得唇角彎起一副「I told you so」的欠揍表情，鐵定會一輩子讓黑子記在心裡。

　　不過你根本沒有 told 我好嗎！

　　即便如此，真正的災難其實在後頭——黑子發現他根本沒有棉被可蓋。翻遍了家中的儲藏櫃只看見夏天清薄的涼被，在這種天氣蓋那種東西是會凍死的。

　　此時的黑子心想天助我也，於是用這理由去向長官請示得否讓他回老家過夜時，得到的卻是以下回答：

　　『唉呀，那小哲去跟小真一起睡就好了啊。』

　　好吧。

　　由美子阿姨一定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兒子跟養子到底發展成什麼關係了，那位人美心也美的婦人腦海中一定只有美好的人事物，絕對不會想到——

　　黑子光想想被發現的可能，便開始渾身發冷。

　　要說他目光淺短、且戰且走都好，當初沒想太多就隨波逐流的自己太過自私自利，現在等到他的家人回來了，看見那一家子溫馨和樂的模樣才讓他意識到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

　　他不行、也絕對不能——

　　『你睡這麼邊邊不怕掉下去嗎。』

　　漆黑的夜裡響起男人的聲音，使陷入思考混沌層的黑子突然驚醒過來。原來眼前一片漆黑不是他的錯覺，是在這個房裡真正存有的色彩。

　　綠間真太郎伸手將黑子攬進懷裡，親暱地在對方耳邊撒嬌似地蹭了蹭，兩個人相處總會出現這種可愛的小小動作，通常黑子會嘀咕著抱怨很癢或是綠間君像小貓之類的，然而這次卻聽見那人所傳來的微微嘆息。

　　『怎麼了？』綠間問。

　　『……沒事，只是...』黑子妥協於這樣溫暖的邀請，側著身子環過男人寬大的身軀，將自己完全窩進這個懷抱裡。『覺得很累...』

　　說話的語氣帶有滿滿的疲倦，卻是一種生無可戀的錯覺。

　　綠間心疼黑子最近工作忙碌睡得少，今天難得休假還不能補眠到自然醒，隨後開車去接機去吃飯又被拉著一起逛了一陣子的街，想不累也難。

　　『那就快點睡。』

　　男人彎身點吻著黑子縱使閉上雙眼仍舊微微震動著的眼簾，以緩慢而令人心安的節奏如同安撫嬰兒入睡地輕拍著黑子背部，感受對方逐漸微小的呼吸聲音，綠間卻獨自睜著雙眼盲視著眼前漆黑的天花板，想起那天漂亮而璀璨的星空。

　　『改天一起去山上看星星吧？』

　　過了一會兒男人這麼問著，得到的卻是無聲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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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之後大家會一次太＿＿＿所以這回我放了一些東西進去想要預示一下，但好像完全沒人發現......其實我常常在放東西，不過平時似乎都幾乎沒人會注意（我想是因為大家看的速度很快，並且非常想知道劇情發展於是會忽略很多細節）...在故事裡面我通常會利用場景情境、人物對話的內容與反應、非對話敘述來暗示或表達一些事情，但除了一看就知道的事情之外其實都需要去想一下或者要以角色的心情去做思考才會發現一些東西。以及有時候站在不同角色的角度去敘述同一件事情，用的方式跟詞彙不同，其實就代表那個角色的心態如何，例如這一回黃瀨回想他和黑子的交情，黃瀨這邊只說了「十幾年」，但黑子在想的時候卻能準確定出一個數字，這就有很明顯的差異了。

　　雖然我寫作功力粗淺，卻很愛玩這種東西......

　　還記得上一篇的獨白結束後有讀者跑來跟我說他發現哪幾回的情境其實都有相呼應，他說他覺得驚喜的同時我覺得更驚喜，原來有人發現啊！因為連載那麼久根本沒人提到這些事！還以為大家都沒發現（有注意到但沒留言我也不知道就是，但都沒吱聲的人應該永遠也不想吱聲，我也只能視為沒注意到...）不過角色在某一回的一個小動作一直不曉得過了幾回才讓人有機會聯想到是怎麼一回事（重點是還是只能自己想到）好像真的需要對故事細節非常瞭解的人才能發現，印象中那位讀者說他整個故事似乎至少看了三遍，不曉得他看第幾次才發現，總之讓我感動到現在orz

　　目光這次我印象中的暗示或彩蛋都沒比上面說的困難，所以有機會發現哪邊不太對勁的地方也請試著多想像一下，或許會發現有趣的內容。

　　這一回我在微博上有把暗示（有裏內容）的部分點出來，然後我想說，大家一直很關切黃瀨最後會不會知道成川喜歡的那個人是黑子（重要的是反應如何XD），以及會不會知道黑子私生活糜爛的原因——其實這回看完應該就會知道成川根本不會和黃瀨深聊他喜歡的人的事情，但這段對話一定是有意義的。

　　然後關鍵時刻差不多要到了，不過結局不會這麼快定下，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請先鎮定地接著看下去XD

　　奇怪我怎麼會有一種要上戰場的感覺......